第34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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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外,通常还设有祖师殿,各个教派、道观信仰不同的祖师爷,祖师殿里通常供奉着不同的祖师爷。 易助理记得之前的文件上简要地写过祖师爷是道天天尊的,便上网搜索了一下,结果跳出来一堆关于道天观的微博。 他愣了会儿,心道道观还没建就出名了? 哪个内jian走漏了消息? 点开链接,看到司怀的照片,易助理恍然大悟。 原来司家少爷才是道观观主。 这对夫夫一个搞宗教,一个搞科学。 这就是新时代资本家的联姻么?! 易助理刷完微博和评论,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。 “陆总。” “进来。” “陆总,道谢审批需要道观祖师爷的资料,我没有搜索到关于道天天尊的信息。” 陆修之指尖顿了顿:“我知道了。” 易助理继续说:“另外,道天观微博因为评论一直在吵架上了热搜。” “需要处理么?” 闻言,陆修之眉心微蹙,他平常不会看微博,唯一使用的社交软件是微信。 打开微博,跳出了登录提示。 陆修之:“账号。” 易助理连忙为他登上自己不常用的小号。 陆修之划了划,面无表情地问:“哪里?” 易助理点开道天观微博主页。 看见底下的评论,陆修之眉头皱得更紧了:“热搜撤了,这些账号按微博规则处理。” 说完,他转发评论关于合作愉快的微博:【你很棒。】 等了会儿,见陆修之不说话了,易助理小声说:“陆总,我……” 陆修之抿了抿唇,问道:“为什么他不回我的评论?” 易助理沉默片刻:“可能是看不见吧。” 陆修之:“为什么看不见?” “因为……” 易助理科普了一下微博和微信的差别,以及使用方法。 几小时后,陆修之登上了名为陆氏科技·总裁的金v账号。 “为什么还是没有回复?” “……可能没有刷新出来?您要不问一下?” 陆修之当然不可能问司怀为什么不回复自己的评论,当晚,他委婉地对司怀说:“道天观微博粉丝不少。” 司怀点点头:“因为之前抽奖了,还有不少黑粉。” 说着,他点开微博看了看粉丝,注意到最新粉丝中多了个金v。 居然还是个总裁。 司怀点进主页一看,十几个粉丝。 肯定是假的。 陆修之见他毫无反应,皱了皱眉。 还没有刷新么? 司怀刷完微博,发现已经晚上八点了。 大和尚今天居然没有让他学习。 司怀悄悄瞥了眼,陆修之低头看着手机,手指一划一划,似乎在看什么重要东西。 思索片刻,他放轻脚步,准备溜回房间。 刚起身,陆修之突然开口道:“今晚不学习。” 司怀乐了:“真的吗?” 陆修之嗯了一声:“写作业。” 司怀脸上的笑容消失。 陆修之掀了掀眼皮,静静地看着他:“有人问过你道天天尊的事迹么?” 司怀愣了下:“好像没有。” 淘宝店铺平常都是问关于符纸的事情,代上香服务大多数年轻人,不清楚道教的事情,最多问一句祖师爷管什么灵,司怀当然说管什么都灵。 没有人问过关于祖师爷的来历、事迹。 陆修之淡淡地说:“三清统御诸天神,为神王之宗;玉皇为总执天道之神,掌管三界;北极大帝为众星之王……这些话他们的信众都倒背如流。” “其次,各个道观都有祖师爷的传说故事,道天天尊的呢?” 司怀陷入了沉思,师兄从来没有和他说过祖师爷的事迹。 该不会是没有吧?! 陆修之:“这是作业,你好好想。” 司怀点头,他会好好编的。 以后反正用得到,一劳永逸。 回到房间,司怀完整的翻看了一遍师兄的手札。 关于祖师爷的记载只有一句话: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 三是指三清,司怀盯着这句话看了会儿,嘀咕道:“这么看来,祖师爷岂不是三清尊神的爸爸?” 四舍五入,他不就是三清的兄弟了? 司怀感慨了会儿,在备忘录打字:【道天天尊,是为天道,万物规则之神……】 编完称号,他翻开神话故事书,把祖师爷加进了三清四御等等各个神仙的故事里。 第二天一早,司怀导出备忘录,发给陆修之。 “陆先生,我写完作业了!” 看见第一行字,陆修之沉默片刻,把文件发给易助理:【好好润色。】 网络那端的易助理通读全文,在心里直呼牛逼,稍稍修改了一些语句问题,立马给全国道协发邮件,顺便给道天天尊加了个百科词条。 ………… 过了两天,司怀在微博发了一小段祖师爷的神话故事,惊讶地发现评论少了很多,而且少的都是吵架骂人的评论。 他乐呵呵地跑去院子,想告诉祖师爷这个好消息,发现小青正在牌位前拜拜。 小青板着个小脸,边上也没有放着rou团,看样子是因为别的事情在拜祖师爷。 司怀走近后,小青睁开眼睛,乌黑眸子充斥着迷茫。 “司怀,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呢?” 司怀顿了顿:“会去该去的地方。” 小青似懂非懂:“那我是该留在这里的吗?” 司怀沉默片刻,轻轻地嗯一声。 上次的度亡道场,小青没有任何反应,说明他的存在不同于其他厉鬼…… “你不想留在这里吗?” 小青仰头一笑:“想的。” “我要跟着司怀。” 小青继续给祖师爷上香,司怀看着他,手机疯狂震动起来,是方道长的微信电话。 “司观主,查到通缉犯祝诚的踪迹了,他似乎在五泽镇的山里,我和其他道友们准备过去。” 司怀眼睛一亮,连忙说:“我也去。” 方道长打电话的目的便是这个,听见司怀主动说,连忙问道:“这几天是工作日,你没有课吗?” “五泽镇虽然近,但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……” 司怀面不改色:“没有课。” 挂掉电话,他连忙拨通辅导员的微信电话: “老师,我要请一周假。” 一周假不短,电话那端安静片刻,响起辅导员担忧的声音:“怎么了?生病了么?” 司怀:“不是,我要去拯救世界。” “……驳回。” 司怀:“那我生病了。” 第49章 拐卖 “那我生病了。” “……” 辅导员沉默了会儿,无奈地对司怀说:“你要是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话,我先挂了,老师很忙的。” 司怀连忙说:“真生病了。” “就是……这个病有些嗯……” 他正琢磨编个什么病出来,话与话之间停顿了很久,在辅导员听来,像是得了某些难以启齿的病,不好意思说,所以刚才编了个拯救世界的瞎话。 辅导员想了会儿,问:“是痔疮咳……之类的相关疾病么?” 他着重强调了相关疾病四个字。 辅导员记得司怀的结婚对象是个男人,同性之间没有做好保护措施,的确容易生病。 司怀思索片刻,补充道:“对的,要请一周假。” “……” “给你请两天假,好好休息,”辅导员顿了顿,补充了一句,“年轻人不要太过放纵,该去医院看就及时去医院看。” 司怀听不懂辅导员在说什么,心想,两天假就两天假吧,总比没有好。 挂掉电话,他转身,陆修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,瞥了眼他身旁的小青,问道:“你请假了?” “方道长说发现了祝诚的踪迹。” 司怀点了点头,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要去为国效力。” 抓捕罪犯的同时拉动国家gdp。 陆修之抿唇问:“人在哪儿?” “说是在古镇的哪个山上。” 司怀翻了翻微信消息,把具体地点转发给陆修之。 “走吧。” 见陆修之坐到驾驶座,司怀愣了下:“你也要去吗?” 陆修之淡淡地嗯了一声。 司怀连忙提醒道:“今天是工作日,你记得请假啊。” 陆修之:“不用,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请假。” 话音刚落,他的手机铃声响起,是易助理的电话。 陆修之以前都不是在公司办公的,最近才开始像普通职员一样正常上下班,今天上班打卡时间都过了,办公室还是空的,易助理便打电话询问了一下。 “陆总,您今天不来公司么?” 手机的扩音效果不错,司怀可以清楚地听见后半句话。 “嗯。” 感受到身旁灼热的视线,陆修之偏了偏头,对上司怀满脸我懂我懂的表情。 司怀压低声音说:“你可以用我刚刚的借口请假。” 他伸手比了个二:“至少能请两天。” “……” 陆修之指尖一顿,易助理的电话来的真是时候。 这会儿再解释更像是找借口,陆修之抿了抿唇,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。 ………… 祝诚的事情较为紧急,商阳道协的人分成了两批出发,第一批由商阳道协会长、白云观观主卢任带领白云观一部分人出发,已经抵达了吴泽古镇,第二批则是方道长汇聚商阳各个道观的精英前往支援。 因为小青在,陆修之又愿意开车,司怀便没有去挤道长们的商务车。 上高速前,商务车在附近的小镇停下加油。 司怀顺便进了加油站的便利店,走的匆忙,连水都忘记带了。 买了点水和饼干,付完钱,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小女孩,穿着粉色的小裙子,但有些脏兮兮的,似乎很多天都有没有换了。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收银台上的棒棒糖,司怀又买了几根棒棒糖。 他走到小朋友身边,递给他一根:“吃么?” 小女孩慢慢伸手,抓住棒棒糖,朝着司怀笑了笑。 司怀扫视一圈,加油站只有方道长他们的车在加油,没有其他车,员工们对小女孩视若无睹,看起来不像是员工的孩子。 司怀皱了皱眉,低头问:“你爸爸mama呢?” 小女孩拆开棒棒糖,没有说话。 司怀多看了她两眼,又递给她一根棒棒糖:“小朋友生病了要乖乖听爸爸mama的话,不要乱跑。” 司怀正想和收银台的员工说这事,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,直接抱起小女孩,怒斥道:“云云,你怎么能乱跑呢。” “吓死爸爸了。” 小女孩被他死死地摁在怀里,双脚乱蹬,依旧没有发出声音。 中年男人朝着司怀咧嘴,露出一口黄牙:“小兄弟,谢谢你了。” 司怀抬眼看他,皱了皱眉。 子女宫位于泪堂及卧蚕部位,这男人眼下干枯,低陷见骨,与子女无缘,皱纹深痕,不是个有孩子的人的面相。 司怀:“这是你女儿么?” 中年男人点头:“当然,我刚刚在边上的小店买烟,一个不留神她就跑出来了。” 司怀喝了口水:“你让她自己说。” 中年男人笑了笑:“她怕生,不敢说的。” 司怀冷笑一声:“你真是她爸?怎么连她不会说话都不知道?”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,抱着小女孩跑进小镇的街上。 司怀连忙追上去,中年男人跑进人群,指着司怀说:“有人抢孩子,快报警!” 闻言,路人停下脚步连忙报警,街上店铺的叔叔阿姨们冲到司怀面前,将他团团围住。 “人贩子?” “年纪轻轻居然干这种勾当!” “长得人模人样的,赶快报警。” ………… 众人叽叽喳喳,中年男人站在人群后方朝着司怀讥讽一笑。 他抱着小女孩转身,想趁机溜,一辆商务车一辆轿车挡住了他的去路。 商务车的车门一开,从车上下来一群穿着道袍的道士。 中年男人惊了惊,他想往另一边走,又被一个年轻的冷脸男人挡住。 为首的三十多岁的男道长走向司怀,问道:“司观主,出什么事了?” 司怀微抬下颌,指了指路边的中年男人:“他拐卖儿童。” 听见这话,中年男人连忙高喊:“他和这群道士是一伙的!” 方道长掏出随身携带的证件,对众人说:“这是国家颁发的道士证,我们是从商阳过来的。” 接着,另外几位道长们也齐刷刷地拿出了道士证。 围观群众们怔了好一会儿,人群中一个穿着花裙的女人突然啊了一声,对方道长说:“我记得您,您是白云观的方道长是吗?” “我前两天刚去了白云观,看见您了。” 女人是路边一家服装店的老板,信奉道教,听她这么说,围观群众纷纷看向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。 中年男人知道情况对自己不利,放下孩子就跑。 跑了两步,一阵阴风飘来,空荡荡的马路上突然出现一个青皮小男孩,没有眼白,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。 “啊啊啊啊。” 中年男人吓得双腿发软,头朝下摔倒在地。 几个围观的人连忙冲过去抓住他。 另外的人则是向司怀道歉: “小伙子,刚才对不住啊。” “实在是没想到这人贩子居然贼喊捉贼。” “对不起对不起。” ………… “没事。” 司怀摇头,见小女孩抓着花裙女人的裙角,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流,把身上仅剩的两根棒棒糖塞给她:“哝,警察叔叔马上就会帮你找回爸爸mama的。” 司怀轻声对花裙女人说:“大姐,她应该是说不了话的,麻烦您了。” 花裙女人愣了愣,低头看小女孩。 小女孩哭得很厉害,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。 “司观主,”方道长喊了一声司怀,对花裙女人说,“我们还有其他事,先告辞了。” 花裙女人愣愣地点了点头,看着司怀的侧脸,总觉得有点眼熟,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似的。 好像是叫什么天观的微博? 司怀走了几步,瞥见中年男人脚边的老年按键机。 手机一直在震动,小屏幕上映出一串电话号码,大家的注意力全在人贩子身上,没有人注意到这只手机。 司怀捡起来,不小心按到了接听键。 电话那端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阴冷嗓音:“还差一个。” 第50章 哭山 “还差一个。” 听出是麻辣烫徒弟的声音,司怀的嘴角渐渐下压,冷声问:“四十万?” 对方安静了,只能听见他若有若无的呼吸声。 半晌,他忽地嗤笑一声,问道:“司怀?” 司怀:“你还知道爸爸的名字啊。” 祝诚并不在意这种话,自顾自地说:“那男人被你们抓到了,真是个废物。” 见司怀还呆在原地,方道长连忙走过去,对他说:“司观主,我们要尽快赶去五泽镇。” 听到这话,祝诚阴沉沉地笑了出来:“五泽?” “你们过来了么?” “四十万你等一下。” 司怀扭头对方道长说:“方道长,我正在和通缉犯打电话。” 方道长脸色一变,看了眼被制服的人贩子,立马反应过来了。 祝诚是这是利用人贩子拐卖儿童,炼制白骨禁术。 看方道长不说话了,司怀这才回答祝诚的问题:“是啊是啊,我们来抓你了。” 祝诚不但丝毫没有慌张,反而笑得更厉害了,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道协的人会找到他。 司怀皱了皱眉,慢吞吞地问:“你在哪座山啊?” 祝诚没料到他会问这种问题,安静片刻,冷笑道:“我说了你敢信么?” 司怀实话实说:“我不信。” “但是我会算。” 电话那端再次安静。 司怀看了眼手机上映出的时间,随口说:“申时为生,所以我是你爸爸。” “……” 祝诚重重地从鼻腔喷出一道气,阴恻恻地笑了声:“耍我?” 大概是真的担心司怀能算出自己的方位,说完,祝诚当即挂了电话。 听见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,司怀沉下眸子,申时为生的话的确是他瞎说的,但会算的事情,不是瞎说。 六壬取象二十科,能从五行、阴阳、天象、字等等多种方法算卦。 祝诚被通缉这么久,至今才发现踪迹,肯定有相应的秘法。 司怀不敢马虎,根据祝诚刚才的几句话,将几种象组合在一起取象,只得出了个大致方位。 他扭头问方道长:“古镇在什么方向?” 方道长:“在东。” 司怀皱了皱眉:“他不在五泽镇,在西边。” 方道长愣了愣:“司观主,你真的能算出来?” “只能算出在西边,”司怀看了他一眼,“我刚才那话是骗骗的通缉犯的。” 他一脸“你怎么也被骗了”的表情,方道长沉默了。 方道长走到一旁僻静角落给师父打了通电话。 卢任等人半夜便出发了,这会儿已经抵达山脚,他们一行人都是商阳各观观主、道协骨干成员,修道多年,进山不一会儿便察觉出了不对劲,算出这是调虎离山之计。 方道长脸色大变,连忙告诉其他道长。 见司怀站在路边划拉着手机,一个年轻的道士忍不住开口:“司道长,您不是说祝诚的第一句话便是还差一个孩子么?” “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玩手机?” 司怀瞥了他一眼:“还差一个的意思就是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做什么。” “孩子们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,当务之急是找到他在哪儿。” 年轻道士脸颊一红,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。 司怀翻看实景地图,凑到陆修之边上问:“陆先生,你看看这几座山。” “哪一个的阴气比较重。” 实景地图和现场看风水还是有些差别,陆修之端详许久,不确定地说:“可能是这座。” 这座山位于现在这个小镇附近,司怀便问一旁陪小女孩等候警察的花裙女人:“大姐,您是本地人吗?” 花裙女人点点头。 司怀把地图给她看:“这座山您了解吗?” 花裙女人仔细地看了看,应道:“知道啊,这不就是哭山么。” “这座山阴的很,我们本地人都不敢去的,听说晚上上山的话,能听到死人的哭声,所以叫哭山。” 陆修之问:“还有别的么?” 花裙女人想了想,一拍大腿:“啊对了,这山上还有不少趴在地上的松树,像死尸一样,慌兮兮的。” 陆修之抿唇:“地松,大阴之地。” 白骨禁术要在阴气浓重的地方施行,应该就是这座哭山。 众人神色逐渐严肃,本来他们这一车人是去支援的,现在却成为了先锋。 方道长厉声提醒:“千万不可掉以轻心,祝诚身负多样法器,还能引人入幻境……” 司怀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,刚才质疑他的年轻道长凑了过来,低声道:“司道长,刚才的事情是我莽撞了。” “实在对不起。” 司怀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,见他态度不错,诚心道歉,随口说:“没事,以后记得多动动脑子,这样思路会开阔点。” 年轻道长连连点头:“我会的。” “请问您是怎么练的?” 司怀一下子说不出来,沉思片刻,他自己这辈子动脑最多的时候,大概就是高考前了。 “就买几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吧。” 年轻道长:??? ………… 哭山不远,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,比起沿途古木参天的山,哭山的树木显得稀疏低矮许多,越往上树木越少,在站在山脚下都能隐约山腰的巨石,像是一群头发浓密的人里冒出了个地中海,格外显眼。 五月份的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了,可刚走上上山的小道,温度便陡然降低。 上山前,司怀让小青不用紧跟着,等到了山上会再施咒喊他的。 小青乖乖点头。 道长们纷纷拿出符纸和法器,一个个精神紧绷,如临大敌。 司怀今天忘记背书包了,现在两手空空,总觉得有些奇怪,便在地上捡了根粗壮的树枝,还能当拐杖用。 用了会儿,觉得还挺好用的,他压低声音问陆修之:“你要么?” “我再给你捡一根。” 陆修之沉默片刻:“不用,你玩吧。” 一路走到山腰,越往上温度越低,仿佛四面八方都有冷风吹过来,阴冷刺骨。 司怀第一次升起想穿长袖的念头,他想和陆修之说话,一偏头,视线陡然顿住。 陆修之的右方趴着一棵地松,树的底部本来是正常往上生长的,可长了十几厘米后,树的主干像是被大力压迫,弯了九十度,贴到地面继续生长。 地松枝叶稀疏,树干伏在地上弯成各种诡异的弧度,仿佛是在呐喊,令人看得毛骨悚然。 一道阴风吹过,伴随着低低的呜咽哭声,有男声、有女声、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声…… 司怀眯了眯眼睛,看见了地松根部萦绕着的黑气。 其他道长也察觉到了,齐齐停下脚步。 “呜呜呜……”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们的生气,哭声越来越响。 司怀走过去,没走几步,脚步顿了顿。 地松的根部附近,有一四五米宽的地洞,里面堆满了层层叠叠尸骨,尸骨正上方站满了阴魂,都是小孩,男的、女的……鬼头攒动,每一抹阴魂都渴望地望着上方,想从地洞出来。 扫了眼尸骨和阴魂的模样,陆修之抿了抿唇:“枯死洞。” “古时,某些地方的人会把luanlun的孩子扔进洞里,让他们慢慢渴死。” 哭山风水本身较阴,再加上众多阴魂的怨气,长年累月下来,便形成了大阴之地。 方道长长叹一口气,低声念往生咒,可是阴魂太多,普通的往生咒根本无法超度,至少需要一个简道场的流程。 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地洞,他脸色变了变,沉声说:“如果将他们全部超度,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。” “如果不超度的话,说不定会被祝诚引去炼万鬼幡。” 司怀主动说:“方道长,你们先过去吧。” “我们留在这儿超度,会尽快赶过去的。” 时间紧迫,听司怀这么说,方道长以为他有超度众多阴魂的秘法,便没有多说什么。 方道长点了点头,叮嘱几句,便先带着其他人先行上山。 司怀试着念了一遍往生咒,发现阴气稍稍驱散了一些,阴魂根本没有受到影响,像是用一勺水灭火,丝毫不影响火势。 司怀思索片刻,试着念了段《地藏菩萨本愿经》。 随着经文的诵读,阴魂们的神情渐渐平和下来,静静地看着司怀。 一遍经文念完,怨气散了绝大部分。 司怀有些纳闷:“为什么往生咒没用,这个经有用?” 他嘀咕道:“这就是长经文的好处吗?” “群攻?” “……” 陆修之缓缓开口:“或许是隋唐时代的阴魂。” 司怀茫然:“隋唐怎么了?” 陆修之抿唇:“隋唐时代佛教盛行,你试着读《无量寿经》。” 司怀照做,看着手机念道:“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……” 听到《无量寿经》,阴魂们安详地闭上双眼,一个个脱离了地坑的束缚。 佛教经文很长,两篇经文念下来,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。 司怀口干舌燥,喝完了一整瓶水。 “上山吧。” 过了山腰,方道长一行人的脚印便和山顶浓郁阴气的方向不一致了。 司怀看了看左侧的脚印,又看了看右侧的阴气,纠结了会儿,还是和陆修之往右走。 走过一片石林,陆修之停下脚步:“到了。” 司怀望过去,只见十几米外的小山坡上设着一个小型法坛,一个男人站在法坛前,手持白布,他身后则飘荡着数不清的厉鬼冤魂,密密麻麻,是放才地洞里的数倍。 司怀皱了皱眉,不敢轻易过去。 他倒不是怕这些厉鬼,主要是担心这个距离太远,万一通缉犯跑了,他追不上。 岂不是到嘴的四十万飞了么?! 正琢磨他们该怎么偷偷摸摸靠近,手上忽然多了抹冰冰凉凉的温度。 司怀低头,只见陆修之的手覆在他手背上。 他愣了愣,小声问:“你害怕吗?” 陆修之脑内的遐想瞬间消失,他低声道:“靠近些,祝诚不会发现。” 司怀懂了,大和尚阴气重,他们可以装鬼靠近。 司怀点了点头,反手握住陆修之的手,还往他身上挨了挨。 左半边身体开始发烫,温度由外向内蔓延,陆修之心尖一颤,低垂着眼睫,在心里默念清心咒。 两人肩并着肩,逐渐靠近法坛。 不止祝诚没有发现,外围飘着的几只鬼都没有发现他们是人。 其中一个长舌鬼盯着他们,舌头慢悠悠地晃了晃,含糊不清地问:“你们是新来的?” 司怀又往陆修之身上靠了靠,点头道:“对的。” 长舌鬼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,疑惑两人为什么挨这么近。 见状,司怀开口道:“我们是连体鬼。” 陆修之:“……” 长舌鬼盯了他们一会儿,没有察觉到不对劲,慢慢地飘开了。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,一股浓郁的血腥恶臭飘了过来。 司怀才发现法坛和祝诚之间还有一口大缸。 缸内满是黑红的液体,不少阴魂浸泡在液体里面,努力探出头、伸出手,似乎是想要离开这口缸,触碰到缸口的刹那,又很快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拉了下去。 司怀皱了皱眉,他没有见过这种东西。 陆修之也摇了摇头。 祝诚低声念了一串咒术,黑红的液体仿佛被煮沸了般,往上冒着泡,随着沸腾上来的还有阴魂身体的各个部分。 方才完整的阴魂都这口缸煮的四分五裂。 忽地,一个熟悉的脑袋滚到水面上。 司怀愣了愣,一眼就认出来了。 是麻辣烫的脑袋。 张亮的阴魂仅剩一个头部,在缸内飘了一圈,突然睁开眼,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司怀和陆修之。 祝诚掐诀的手势顿住,缓缓转身。 看见只有司怀和陆修之两人,他阴冷一笑:“居然能找到这儿。” 司怀哦了一声:“又不难找。” 他看了看麻辣烫的脑袋,又看了看祝诚,单手悄悄划手机,点开录音。 他先发制人,怒道:“四十万!张亮麻辣烫就是你杀的吧?!” 祝诚冷笑,细长的双眼眯着了两条缝:“那个废物,连练个鬼王都畏畏缩缩的,不如祭炼我的万鬼幡。” “今天,你们也——” 司怀打断道:“好啊,你承认了!” 担心警方听不懂,他继续说:“祭炼万鬼幡的意思就是你杀了他,还要收他的魂!” 祝诚冷冷地看着他:“你到底想说什——” “你闭嘴!” 司怀打断他的话,义愤填膺地说:“你不愧是张亮麻辣烫的徒弟,居然欺师灭祖,连师父都要杀!” “还雇人为你拐卖儿童!” “你这个通缉犯,简直比以前悬赏五百万的通缉犯还要凶残成性!心狠手辣!” 第51章 剑法 担心手机录音效果不好,司怀特地放慢语速,字正腔圆地吐出每一个字。 “……心狠手辣!令人发指!” 祝诚的脸渐渐黑了下去:“你就是过来耍嘴皮子的么?” 司怀立马说:“不,我是来替天行道,为民除害。” 他顿了顿,慢吞吞地说:“顺便拉动国家gdp的!” 不小心瞥见他小动作的陆修之:“……” 祝诚黑着脸:“牙尖嘴利。” 他缓缓展开手中的万鬼幡,单手掐诀。 位于司怀身后的众多厉鬼齐齐停下漫无目的的闲逛,整齐有序的排列起来,像是什么阅鬼仪式。 感受到那股阴风,司怀回头,长舌鬼的舌头已经逼至眼前。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舌背上覆着一层白白的舌苔,舌尖还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腥臭的口水。 司怀被熏得眼睛都疼了,他下意识地抓住陆修之的胳膊,带着对方避开长舌鬼的舌头。 躲开舌头的刹那,另一个厉鬼就攻了过来,他模样正常,身上也没什么臭味脏东西,司怀便站着喘了口气,缓缓长舌鬼令人作呕的味道。 见状,厉鬼双手作爪,直接抓向司怀心口,触碰到司怀身体的刹那,一阵guntang的阳气包裹住了双手,紧接着,两只手臂便被灼烧成灰烬。 一眨眼的功夫,四五只厉鬼便飘到司怀面前。 司怀对这些鬼都没什么感觉,主要是某些鬼太恶心人了,恶心到他都有点吃不消。 站在法坛前指挥的祝诚也看出来了,司怀的身体就是他最好的法器,不会畏惧任何厉鬼冤魂。 他眯起眼睛,视线缓缓挪到司怀身旁站着的西装男人。 祝诚将万鬼幡放到法坛上,双手掐诀。 众鬼分成了两拨,一拨攻向司怀,一拨攻向陆修之,生生的将他们两人的距离拉开。 司怀脸色变了变,不管这些鬼多丑多臭,快步跑向陆修之。 他两条腿跑不过飘着的鬼,倏地五六只鬼便团团围住了陆修之。 祝诚阴恻恻地笑了一声:“司怀,你……” 下一秒,他脸上的笑意僵住了。 只见陆修之轻轻抬了抬手,围住他的几只厉鬼便魂飞魄散了。 司怀松了口气,走到陆修之身边,下意识拉住他的手。 指尖碰到了他腕间的那串佛珠,司怀第一次陆修之身上感受到了热意。 “这是什么护身法宝么?” 陆修之淡淡地说:“舍利子。” 舍利子是什么,司怀还是知道的,不过他生平第一次见到,低头多看了两眼。 见他喜欢,陆修之抿唇问:“你要么?” 司怀愣了下,瞥看祝诚有没有逃跑,见他站在法坛前掐诀,才抽空回答陆修之的问题:“你有多的吗?” 陆修之:“现在没有。” 司怀随口道:“那等你以后有了再说。” 舍利子好歹是个护身法宝。 万鬼幡不知收纳了多少厉鬼,魂飞魄散了一批,又涌出来一批。 司怀皱了皱眉,掐诀道:“天苍苍,野茫茫,小青在何方……” 没过多久,小青便出现在司怀身旁,看着漫天的厉鬼冤魂,仿佛进了糖果屋。 听到司怀的咒术,祝诚抬头,见他身旁多了只小厉鬼,阴森森地问:“你真是正道的道士?” “你们正道之人,竟然驱使厉鬼?” 司怀反驳:“什么驱使,小青这是来帮忙的。” 小青挺起小胸膛:“我是来帮司怀的。” 司怀:“一个主动一个被动,我靠的个人魅力,你靠的歪门邪道,别把我们俩混为一谈。” 小青一口吞了只厉鬼,连连点头:“就是就是。” 一人一鬼一唱一和,祝诚脸色发青,双手掐诀速度变快,他面前那缸黑红色的血水翻滚得愈发强烈,噗呲噗呲往外冒着泡。 手决掐完,祝诚拿起法坛上的匕首,划破掌心,随着血液的滴落,一具三头六臂的血尸缓缓从缸中坐了起来,其中一个脑袋正是张亮的。 司怀皱了皱眉,怀疑这通缉犯看出了他爱干净爱卫生,特地搞出这种东西来恶心他。 “司道长!” 忽地,石阵方向传来了方道长的声音。 司怀扭头,只见方道长等人赶了过来,各个手持法器,和万鬼幡的众多厉鬼对战起来。 见人越来越多,祝诚的嘴角越咧越大:“来的正好。” 他指沾鲜血,在缸的外壁飞快地画了血咒,缸内三头六臂的血尸猛地站了起来,迈出了缸,他身上的血液落到地面的刹那,枯黄的草仿佛被硫酸灼烧了似的,先变黑、接着化为灰烬。 他的身躯也是由各种厉鬼拼凑而成的,像是升级版的rou团,不仅有了四肢,还加了腐蚀血液的功能。 血尸直直地攻向司怀,司怀被恶心地躲开数米。 又往后退了两三步,司怀一脚踩空,差点倒了下去,幸好陆修之拉了他一把。 司怀扭头一看,脚边又是一个枯死洞。 比之前的在山腰遇见的小很多,不知是本来就有的还是祝诚特地挖出来的。 这次的枯死洞里面除了白骨,还有八名孩童。 他们全部双眼紧闭,带嘴角带笑,似乎陷入了什么幻境。 几秒钟喘口气的功夫,血尸又冲了过来。 司怀继续避开,同时朝着方道长喊道:“方道长,小朋友们在这里。” 方道长神色一肃,往剑上贴张符纸,提剑刺向血尸。 “天边摘日!” 他一剑砍断了血尸六臂中的一臂,血尸身形微微一顿,接着速度变得更快,攻向司怀。 见血尸又朝自己过来了,司怀向陆修之使了个眼色,示意对方不要靠近自己,接着将血尸引离人群。 司怀负责引怪,方道长负责攻击。 其余道长们加上陆修之和小青,对付那些厉鬼绰绰有余,小青隐匿身形,在厉鬼中吃的不亦乐乎,一会儿帮这个道长啃个手,一会儿帮那个道长吃个腿。 司怀闪躲了会儿,血尸的攻击目标忽然变成了方道长。 方道长的剑虽然有些折损,但对付血尸暂时没有问题。 “司观主,不用担心我。” 闻言,司怀转身冲向法坛,只要把四十万抓住,其他事情就迎刃而解了。 祝诚站在法坛前,头都没有抬一下。 司怀两步并做一步,在靠近祝诚的刹那,只见他身上的阴气开始波动,涌向右手。 司怀皱了皱眉,下意识侧身避开。 下一秒,祝诚转身,右手一道剑光劈了下来。 他手上藏着一柄短剑。 见司怀躲开了,祝诚眯起眼睛,有些惊讶:“你看见了?” 司怀:“我看到你手上的阴气了。” 听到这话,祝诚的表情愈发震惊,眼里闪过一抹嫉妒:“你看得清阴气?” 天生阴阳眼的人少有,有阴阳眼的道士更少,大部分道士甚至还需要借助外物才能看到鬼魂。 其次,阴阳眼也有差别,能看到魂魄、看清魂魄、看清世间万物…… 天赋越高,看得越细致。 留意到祝诚眼里的嫉妒,司怀撩起眼皮,故意气他:“不会吧不会吧,不会有人连阴气都看不清吧,不会吧。” 祝诚脸色忽青忽白,持剑一跃,刺向司怀脖颈。 司怀避开,他还没有厉害到能空手接白刃,一时间无法还手,只能闪躲。 看到这一幕,不远处的年轻道士解下身上的佩剑,扔给司怀:“司道长!” 司怀接住剑鞘,正要抽出长剑,便听见祝诚冷冷地说了句:“太乙玄门剑。” 司怀怔了怔,挡住一击,抽空对方道长喊道:“方道长,你被偷师了!” 太乙玄门剑的剑法,司怀看方道长使过好几次。 他轻而易举地躲开祝诚的攻击,抓住招式漏洞,双手抓住剑柄,用剑鞘狠狠地砸向祝诚的太阳xue。 太阳xue被重重的一击,祝诚眼前变得模糊,身体晃了晃。 司怀一脚把人踹到地上。 他挥着剑鞘劈头盖脸一顿乱砸,时刻谨记给祖师爷长脸,扬声道:“这是道天观的剑法。” “慈父手中剑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司怀:慈父手中剑,游子身上拍 第52章 高见 “慈父手中剑!” 司怀用剑鞘砸了会儿,总觉得不怎么顺手。 他扔掉剑,挥起拳头揍了下去,拳拳到rou。 祝诚虽然比普通道士体力好一些,会使点剑法,但被人这么当头狂揍,还是受不了的。 他耳畔又响起司怀占便宜的招式名,怒火攻心,血液往头顶涌,耳边嗡嗡作响。 没过多久,祝诚两眼一翻,晕了过去。 施术者失去意识,众多厉鬼的动作齐齐顿了顿,不再有秩序,仿佛变成了无头苍蝇,各顾各的冲向就近的道士。 血尸则直愣愣地站在原地,不知道自己的攻击目标到底是谁,茫然地停了下来。 见状,司怀缓了会儿,拿起桌上铺着的万鬼幡,卷成一长条,把祝诚的手脚一起绑起来,接着开始搜身。 祝诚穿着件藏青道袍,袖口、腰间甚至连鞋子里都藏着东西。 摄魂铃、匕首、手札…… 司怀胡乱地搜了一通,担心有什么遗漏的东西,索性用匕首把他的衣服全都划开,扯了下来。 方道长走近,看见白花花的祝诚,惊了:“司、司观主?” “您、您这是做什么?” 司怀把祝诚腿上最后一块布料扯下来,淡定地说:“这小子身上藏了不少暗器。” “都绑起来了,可不能让他再跑了。” 第一次抓麻辣烫的时候,司怀也把人绑了起来,但一个不留神人就跑了,这小麻辣烫比他师父还厉害些,肯定更能跑。 确定祝诚身上没有藏东西了,司怀擦了擦手,瞥了眼枯死洞里还在做梦的小朋友们,先和方道长一起支援其他道长。 万鬼幡的厉鬼层次不一,但数量实在太多,杀不尽灭不完,道长们脸上都出现了疲惫的神情,体力也渐渐开始不支。 司怀守在陆修之边上,拍死一只厉鬼,扭头问:“舍利子的功效没有什么限制吧?” 陆修之摩挲腕间的佛珠,佛珠内壁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梵文。 他垂眸道:“舍利子没有,经文有。” 这几天需要再去一趟白龙寺。 司怀愣了下,琢磨这经文大概和道教的咒术差不多。 他连忙问:“还能坚持多久?” 陆修之看着周遭的厉鬼,轻声道:“放心。” 见他一脸淡然,根本不把这些鬼当回事,反而来安慰自己,司怀好奇地问:“你有什么其他办法吗?” 陆修之抿唇,看向前方:“时间也差不多了。” 话音一落,正前方的石阵出现了数名穿着白云观道袍的道士,为首的是白云观观主卢任。 他看到满山的厉鬼冤魂,神色一肃,从身上拿出一枚印章,掐诀念咒:“七政八灵,太上皓凶。” 庄严肃穆的声音响起,天蓬印在虚空中盖下,厉鬼们动作猛地顿住,脸色大变,胆小的几个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,吓得叫出了声。 北极天蓬印,制伏阴魔,灭鬼崇。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,众鬼不敢再反抗。 片刻后,数十名阴差出现在山坡上,手拿锁链。 看着阴差把厉鬼一个个的拷走,司怀好奇地看向卢任手中的天蓬印。 这还是个召唤印么? 大概是察觉到了司怀的问题,卢任缓缓开口:“天蓬印并不能召唤阴差,阴差是我们方才路过本地城隍庙,特地向城隍老爷求的。” 司怀哦了一声。 陆修之对他说:“治都总摄印为兵印,能调遣阴兵。” 司怀偏头看了眼阴差,他们正一个个往厉鬼身上套链子。 这就是城隍老爷的小兵么? 司怀思索片刻,扭头问陆修之:“有没有能调遣城隍爷的印啊?” 陆修之沉默了。 卢任也沉默了,没料到司怀胆子这么大,上来就想让城隍爷亲自出手。 城隍,道教中守护城池之神,像是阴间的警局。 普通道士能请到阴差便谢天谢地了,司怀上来便想要让警察局长亲自帮忙。 司怀没想那么多,就是单纯的觉得既然都召唤了,为什么不召唤个厉害点的。 沉默良久,卢任对他说:“没有这种法印,不过各派有请灵上身的术法,比法印更容易一些。” 他的声音逐渐沙哑,司怀这才发现卢任脸色苍白,嘴唇也没有血色,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,显然是用过天蓬印的后遗症。 看见这一幕,司怀对天蓬印最后一点兴趣也消失了。 后遗症太大,他还是普通攻击吧。 有阴差助阵,所有道长们松了口气,直接席地而坐,开始疗伤休息。 卢任缓了会儿,忽然注意到一旁的血尸。 他修道多年,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。 卢任皱了皱眉:“这是什么邪物?” 司怀简单地描述了一遍祝诚炼制的过程。 卢任眉头紧锁:“这邪术……” 司怀想了想:“可能通缉犯有一颗当裁缝的心吧。” 新一只鬼,旧一只鬼,缝缝补补又一只鬼。 陆修之:“……” 正说着,司怀余光瞥见一旁呆站着的血尸忽然动了动。 他皱了皱眉,转身望过去。 只见血尸的三个脑袋同时睁大眼睛,互相对视一眼。 张亮那个脑袋动了动,浑浊的眼睛清明了两分。 他的视线扫过,在司怀身上顿了顿,随即转向法坛边的祝诚。 张亮嘴角扭曲地抽搐两下,cao纵着血尸走过去。 司怀愣了下,以为麻辣烫被徒弟害死了还想着救人。 他捡起地上的剑,刚走了一步,便看到血尸冲到了祝诚身旁,一脚踩在他脑门上。 张亮嘴里不知念了什么咒,低头直接将祝诚的魂魄扯了出来。 祝诚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血尸的几只手臂抓住他魂魄的手脚,硬生生地扯断。 “啊啊啊!!” 祝诚凄厉惨叫:“你们竟敢!我可是——”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,一眨眼的功夫,他的魂魄便被血尸撕成了碎片。 祝诚神魂不在,血尸尚在,阴差处理完众多厉鬼冤魂,盯着血尸看了会儿,互相说了些什么。 其中为首的一名阴差走到卢任身边:“法师,此物我等从未见过,不知是否该捉拿回去。” 卢任连忙解释:“这血尸似乎是以数个阴魂身体各部分合成的。” 听到这话,阴差神情愈发犹豫了,他委婉地说:“没有名录,不好捉拿。” 地府也要按规矩办事,其他厉鬼在下面是有名录的,有相应的惩罚,这血尸身体每一部分的来源都不同,捉回去没法处置的话,又会放回来,倒不如让趁现在,让法师们亲自动手解决,省的日后麻烦。 知道阴差的意思,卢任开口道:“既然如此,我等会处理这个血尸。” 司怀扫了一圈,寻找小青的踪影。 忽然枯死洞处慢慢飘上来一个脑袋。 小青趴在枯死洞口,探头探脑地张望外面的情况。 刚才卢任拿出天蓬印的时候,他本能地躲了起来,没有受到影响,听外面厉鬼的声音少了下去,才出来看了眼。 司怀对卢任和方道长说:“你们先休息,我去把小朋友们从枯死洞里带上来。” 他和陆修之走过去,瞥了眼小朋友们的情况,确定他们安然无恙,开始找寻工具。 几米外的地松旁恰好放着个折叠梯子,这应该是祝诚为了自己方便放的,结果现在方便了司怀等人。 司怀爬下去抱起小孩,陆修之则负责在上方接。 将八个小孩从枯死洞里带出来,司怀双手都在发抖。 他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,往陆修之身边靠了靠,吸点阴气凉快凉快。 “幸好今天在镇上加油了。” “不然错过了那个人贩子,不仅这些小孩要惨遭毒手,还多了个鬼王要对付。” 陆修之嗯了一声,对他说:“幸好你在。” 小青凑到司怀耳边,小声说:“司怀你放心,他再怎么样都炼不成的。” 司怀笑了笑:“你也觉得那个通缉犯太菜了么?” 小青一脸茫然:“太菜是什么菜?” “就是垃圾。” 说完,司怀疑惑道:“你怎么知道他炼不成的?” 小青:“因为这些人都和他没关系。” 司怀没听懂小青话里的意思,正想问,方道长和卢任走了过来,喊道:“司观主。” 小青连忙避开。 陆修之偏头看小青,只见一名阴差走近,他上下打量小青,皱了皱眉,又转身走开了。 司怀坐起来,注意到方道长手里的符纸,愣了愣:“你要把他们唤醒么?” 方道长点头:“他们应当只是陷入了幻境,现在祝诚已死,清心符便能唤醒。” “不是。” 司怀摸摸鼻子,示意方道长看看周围环境。 一战结束,有些道长受了伤,有些道长以血为引,地上随处可见的鲜血、符纸,乍一看像是什么邪教祭祀现场,空气更是弥漫着血尸的腥臭味,令人作呕。 “这种情况,不适合让小朋友看见。” “下山再说吧。” 听到这话,方道长怔了会儿。 在他印象里,司怀是个大大咧咧的人,没想到在某些方面,又格外的细心。 “您说的对。” 方道长点点头。 ……………… 下山后,卢任亲自解除孩子们的幻境,派了几辆车先将孩子们和受伤的道长送去医院检查身体、治疗伤势。 众人高悬的心脏才终于落下。 方道长一扭头,便看到司怀板着脸,严肃地走到他面前,缓缓说: “方道长,祝诚虽然死了,但是这件事并没有结束。” 方道长神色一凛:“司观主,您有何高见?” “莫非祝诚与那邪教……” 司怀一本正经地说:“所以我们现在该好好商量一下通缉犯的赏额问题了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司怀:该算算工资了。 第53章 停课